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與之決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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與之決裂

化星驚恐地看見,棣偉因為神魂之力外放,而導致他只是凡胎的身體表皮,一寸寸的皸裂。接著是皮下的肉,一寸寸的裂開,血液一股又一股的冒出,而他的眼眸紅得能溢出血來。他顯然正在承受極大的痛苦。

“棣偉,你快停下!”

“別擔心,我能護住你。”棣偉疼得聲音都在顫抖。他用神魂之力將護盾凝成型後,立馬灑出幾百張符紙,符紙附在他身上,像是他重生的血脈一樣,融進他的身體裏,變成一條條血紅色的線條,將他的身體縫合。

化星心疼地看著這張原本俊美絕倫的臉,如今因為滿是血色的線條而變得駭人:“棣偉,你走吧,我知道你能走出大仙宗。”

棣偉經受符紙的縫合後,血脈因被符紙壓制而反彈凸起,且渾身痙攣,他極力控制著痙攣的肢體,拿出藥瓶,吃了一大把藥丸,這是化星第三次見他如此癥狀。

第一次是在鳳脈洞穴,第二次是在邪蛟洞穴,所以,她知道他藥後會渾身癱軟,果然,他像一灘泥一樣軟下去。

化星一把扶抱住他:“棣偉!為什麽這次這麽嚴重?你要不要緊,還能不能好?”

“你放心,只是神魂之力用太多,凡人之身承受不住。護盾已成,我們暫時不會被鶴羽傷到了。”

戰王看著依偎在化星身上的棣偉,心中有股無名的怒火:“放開他!他死不了!”

棣偉是神魂,神魂強大。而戰王自己,修為到達了化神後期,還只是法力,唯有到達封神境,才能真正的擁有神力。那麽他對付棣偉最好的辦法,就只是囚禁封印。因為沒有神力,根本殺不了他的神魂!

戰王至今也想不明白,仙祖的修為已經達到神尊的巔峰級別,神力更是遠在邪神和神女之上。既然當初仙祖幫助聖人殺了邪神,為什麽沒有將邪神的神魂滅了,以絕後患。

化星看著棣偉臉上猙獰的血色線條,已經慢慢消失,一張見之不能忘的臉,又恢覆了正常的膚色,她才慢慢將他扶正。

被化星忽視的戰王,十分憤怒,戾氣裹身,銀發翻飛,鎖魂燈已經騰空出現在他手裏:“留魂記,顯!!!”

化星突然劇烈的疼痛起來,渾身要被撕裂了一般,感覺元神都要出竅了:“桓墨,你停下!我魂魄受損,你想自己造一個不是真的卉兒的卉兒嗎?”

戰王有片刻的怔楞,很久沒有人這般喊他的名字了。這讓他想起卉兒有時帶著笑、有時帶著期待、更多時是帶著喜悅,甚至有時還帶著俏皮的戲弄,喊他名字時的樣子。但也還有傷心、委屈的時候,喊他名字時隱忍的表情;總忘不掉的,是在她產期將近時,他選擇出征對抗邪將邪兵、援助聖人時,她用不舍和挽留的神情,喊著他名字的模樣。

那個模樣到現在,都讓他揪著痛。

他閉眼深呼吸,平靜了自己一身的戾氣。他不要傷害化星,他要卉兒早點回來。

可是他的答案還沒有求證完,這關系到仙界的安危,和他下一步該如何處理邪修的軍隊:“等我看見想要的答案,我自然會停下。”

化星的疼痛雖然沒有剛才那麽劇烈,但是還在繼續。額間的冷汗,岑岑往下流。

棣偉看著心疼不已:“阿星,他這樣折磨你,你不能再留在大仙宗!”

不等化星說話,棣偉一張符紙騰出,對著化星後腦勺拍下去,化星就暈了。

棣偉強撐起剛剛恢覆了些許力氣的身體,將化星的身體平放。他用一手指尖,劃破自己另一只手的掌心,成股的血液流出。血液在棣偉的操控下,以化星為中心,形成一個圓圈,騰空環住化星。

戰王一副果然會如此的表情,看著棣偉施展符咒術。

棣偉用血,細致的繪制符咒,一道道血色符咒,飛向騰空的血環。他的臉色越來越慘白,在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後,密密麻麻的疊加血色符咒,終於繪制完成。

他揚手下壓,符咒就降在化星身上,並慢慢融進她的身體。他將之前讓化星昏睡的符紙拿下,輕輕晃動化星。

化星悠悠轉醒,看見唇色如白紙一樣的棣偉:“你怎麽更虛弱了?”

“我沒事,我已經封住了你體內的留魂記,斷了戰王對於你的牽制,他召喚不了你了。你跟我走吧,我們回東臨深澗。等我修養一陣子,再去七宗八派布陣,徹底除了你的留魂記。”

“棣偉,若我跟你走,先不說布陣有多艱難,就算布陣成功,取出留魂記,那我和戰王也鬧翻了。你和大仙宗更是水火不容,還有蒼澤和大仙宗的關系,也會出現裂痕。且七宗八派皆聽令於大仙宗,所以我若隨著你離開,得罪的不僅僅是大仙宗,還有七宗八派,這幾乎是整個仙界。”

“阿星,你到現在還想著和戰王以和為貴,不肯開罪他。可是他早就摒棄了你!你可知鶴菱仙鼓是什麽?”

化星很是不解的轉頭看向戰王,希望他能解釋。

戰王眼裏沒有一絲摒棄化星的波瀾:“當初我就是敲響這鶴菱仙鼓,召集十五陣百萬仙兵,為你父君抵擋邪兵邪將。”

“所以,鶴菱仙鼓是召集仙兵的戰鼓?所以這個鼓,剛剛的一聲巨響,是你在召集仙兵?以棣偉是邪神轉世的緣由,召集仙兵嗎?那我呢?你把我和棣偉都困在仙鼓中,你是想讓整個仙界也攻擊我嗎?我都已經真心努力幫你分割卉兒了。”

戰王眼裏依舊冷得波瀾不驚,沒有半分別樣的情緒。

棣偉手搭上化星的肩膀,言語中透著關懷:“阿星別難過,我們合力劈開這仙鼓,趕緊離開。如果晚了,讓仙兵集結完畢,我們突圍就會很困難。”

即使到了此時,她依舊對戰王抱有一絲期待,她怔怔地看著他,希望他能有半絲動容。可戰王眼裏只有仇敵棣偉,沒有給自己半分餘光。

她也知道了,戰王是刻意不看自己,那分動容自然也不會有了。她想起公子鴻說像顧兆雍那樣的人,以後還會有。原來是真的有,並不是真心相待,別人就會以真心待自己的。

但她還是有一絲不甘心,一旦和棣偉合作劈開鶴菱仙鼓,那麽她擁有邪丹的事,在仙界會徹底暴露。

她不害怕被所有人知道體內有邪丹,她害怕的至始至終都是邪丹被知道後,她卻沒有足夠自保的能力。

而以仙界對待邪修和妖族的態度來看,她會因為邪丹,被整個仙界不遺餘力地追殺:“桓墨,你真的要這麽對我?”

“是。”

“我不明白,你不是一直營造我這具軀體,是他心愛王妃的假象嗎?你不是要讓我這具軀體,成為卉兒的重生嗎?那為什麽要讓我的這張臉,成為仙界的敵人?”

戰王:“我不是跟你說了嗎?接下來你可得撐住了!”

這句話是戰王將化星推進香卉閣時說的話,而香卉閣那時已經布好了防禦陣法:“原來,你早就計劃好這麽對我了。所以你讓我撐住?撐住什麽?撐住在你的帶領下,我會被仙界追殺?撐到我能分割出你的卉兒嗎?”

戰王不語,他的計謀只有他自己知道!

化星收起情緒,眼裏全變成了徹底失望後的冷漠:“我會消失在你面前,你也因此再也無法在我身上,找到關於卉兒的影子,只是這樣,你會後悔嗎?還是依然不後悔,只是愧疚。”

戰王眼眸森寒:“你什麽意思?”

化星:“你當初明知道卉兒產期不遠,還是選擇出征,戰邪神兵將。這說明你並沒有你自己想象的那麽愛卉兒,因為你心中的正義,遠比愛情重要!你也正因為選擇了出征,致使回來時已經精疲力竭,而沒能救下卉兒。所以你很愧疚,但你從來沒有後悔過選擇出征。那麽這次呢?你為了處理掉棣偉,和我決裂,讓你的卉兒重生的希望變得渺茫,你依然只有愧疚,沒有後悔,對嗎?”

戰王冷哼:“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分析的很對?看得很透徹?可惜,似是而非。”

“其實嘴硬的那個人,是你。我知道你想要看的答案是什麽,不就是我和邪神之間的關系麽。那我親口告訴你:我體內有他的邪丹。”

戰王一貫高冷的表情開始扭曲,他的確猜測過,她體內的血紅色魂力和邪神有關,但完全沒想過,她體內竟然有邪丹。難怪她一再阻止他探查她的丹田。同時,他瘋狂地開始聯想,是不是因為化星的邪丹,才會讓聖人燃起聖人之火?可是,聖人之火為什麽要席卷卉兒的海花島?

化星學著戰王之前的口吻,以緩解心裏的不快:“這就驚訝了?接下來你可得受住了。”

化星對身旁的棣偉說:“我們開始吧!”

有了上次在邪蛟洞穴的合作,她和棣偉此次合力使出邪神之力,可謂水到渠成。只在幾息之間,鶴菱仙鼓就被邪神之力破開。

鶴菱仙鼓破開的同時,化星用邪神之力,啟動識海裏的神隱符,將她和棣偉完全隱身。哪怕以神力匯於眼,也不能發現他們的蹤跡。

已經集結起來的大量仙兵,只看見鶴菱仙鼓破裂,卻沒有發現敵人的身影,紛紛疑惑地望著戰王,等著戰王下達指令。

戰王雙手依然背於身後,冷笑化星居然是想,讓他在仙兵面前受住放空炮的尷尬。不就是集結起天兵,卻沒有敵人可打麽,太小看他戰王的威望了。

不過,化星和棣偉能在百萬仙兵面前消失,體現出來的實力讓他驚喜。只有棣偉足夠強大,還有公子鴻足夠厲害,他的計劃才能完美實施。

若化星也能利害些,那就萬無一失,可惜,她太弱了。暫時被阻斷留魂記,本也是他計劃的一部分,不是還有鎖魂芯在化星和趙歸鴻的體內嗎?這兩個附件能讓他肆無忌憚地執行計劃,肆無忌憚到不在乎他們的生死。

戰王對著集結完畢的仙兵肅然道:“戰鼓已毀,再無戰鼓可警醒各位!接下來,十五陣百萬仙兵須得各司其職,恪守宗派,日日警醒邪修妖族!”

“吾等領命!”

……

化星和棣偉回到了東臨深澗。

棣偉因為再次釋放神魂之力以支撐神隱符,而導致凡人之身再次出現嚴重痙攣,直接昏厥了過去。

幾經調養,棣偉的凡人之軀才慢慢恢覆一些元氣,整日裏除了吃藥就是沈沈的昏睡,眼皮都不帶睜一下。

化星一直照顧著沈睡著的棣偉,打量著他這裏的陳設,和他在人間鳳脈洞穴的布置基本差不多,只是多了更多的煙火氣。

而他給她安排的房間,一點也不比戰王那裏差。衣櫃裏也有很多衣服,衣服不同於戰王那裏的顏色鮮艷,而是款式多養,很有韻味。

原來他是真的做好了一切準備,接她來東臨深澗。

他給她的那間房子,可謂是這座尊殿,距離噬魂洞最遠的一間。他一定是將她當初在噬魂洞的反應記在了心上。

化星估計棣偉快醒了,這日她將自己收拾了一番,換上了棣偉準備在衣櫃的衣服。衣服收腰窄袖,配流蘇長裙,每走一步,都有風情。

棣偉醒來,看了一眼化星的裝扮很滿意。這套衣服顯得化星妖而不眉,媚兒不俗。隨後閉眼再次沈沈睡去。

在照顧棣偉調養的這些天,她會趁著棣偉沈睡的期間,跑來到噬魂洞。

因為她仍舊想覺醒邪丹,想變強,不想遭受壓制和追殺。不僅如此,變強了,她就可以去找公子鴻,去把阿木和父君從九重天接回來。

可是噬魂洞裏面的血腥味,她尚且能拼命忍住,但洞內怨靈池的血池肉塊,她只要想起來就犯惡心,一想到還要跳進去,被那些殘肢斷臂和內臟壓著,人就控制不住的顫栗。

她不死心,幾乎每天找機會來噬魂洞走一趟,想著也許來的多了,習慣了,就能克制住這種心裏的恐懼。

一連幾天下來,她不僅沒能習慣,反而更加抗拒,甚至抗拒到不敢再走進噬魂洞內,更別說靠近怨靈池了。

除了每日一次來噬魂洞外,她還不停的修煉著魂力。不得不說戰王給的天玉螺防禦仙器,確實無比厲害,能很好的讓她不被外界幹擾和侵襲。

她不敢在天玉螺裏面修煉得的太久,她要時不時中斷一下,看一看昏睡的棣偉,以保證和照顧棣偉療養不會出現任何意外。

她還指望棣偉早點好起來,再次和她合作,釋放出邪神之力,啟動神隱符,在神隱符的隱身下,回蒼澤去看看公子鴻有沒有因自己的逃走,而受到殃及。

化星這次從噬魂洞外返回尊殿的時候,發現棣偉竟然能起身了,並且他已經來到尊殿大門處。

她趕緊拾階而上:“你氣色還不是很好,我扶你回去。”

棣偉臉色蒼白贏弱,也就任由她托舉著自己的胳膊:“我醒來發現你不在,就想出來找你。你去哪裏了?”

化星知道他不願意自己覺醒邪丹成為邪神,就沒說實話:“我出去熟悉了一下周圍的環境。你看你,傷得這麽重,還要來找我。偌大的尊殿,為什麽除了我們兩個,就沒有別人。你需要身邊有個人,這樣也能幫你通傳,就不用你親自出來找我了。”

“我習慣了一個人,人多反而不自在。而且,我覺得我身邊有你就夠了。”

化星擡眸看他,他在仙祖的孤立下長大,怕是很難合群:“我會陪在你身邊,還有公子鴻,我們都陪著你。”

他原本展開的笑容,因為聽到公子鴻,而半退下去:“好。”

“這是我遇見你以來,你傷得最重的一次。你真的需要好好養養。”

“我神身已不在,神魂寄托於凡人之軀,軀體承受不住我的神魂之力,也是正常。這次神魂之力用得太多了,才會如此。”

“那有沒有辦法,讓你重新擁有一具神身?”

棣偉紅色眼眸裏含著逗弄的笑:“有,對別人的神身奪舍。而當今還具備神身的,估計只有你了。”

她敞亮一笑:“小女子請你笑納,公子莫要嫌棄我這女兒之軀就好。”

棣偉知她揶揄自己,也爽朗一笑:“其實還有一種辦法,就是找一顆神丹,承載我的神魂之力。凡人之軀不用再承受神魂之力,並有神丹釋放出來的神力,滋養凡人之軀在,凡人之軀就會慢慢變強,直至接近神身。”

化星很內疚:“可是你的邪丹在我體內。”

“是啊,剜了你體內的邪丹,你會死,我自是不願的。”

他看見她低垂下眼眸,神情愧疚,撫摸她的頭頂:“傻阿星,就算真的有神丹,我也不願意融入體內。因為,將神魂之力融合到神丹裏面,會和當初剜丹一樣痛。畢竟邪丹和神魂怎麽分割的,就怎麽融合。而且凡人之軀也很可能在融合的過程中,承受不住融合的力度而爆裂,我可能因此死得更快。我現在這樣,只要不隨便釋放神魂之力,就可以安然無恙。”

化星聽完,除了對棣偉心疼和愧疚以外,她想要通過神隱符,去看公子鴻的想法,也不敢再提。

棣偉察覺到她沈默裏,暗含著不知名的情緒:“阿星,你怎麽了,有什麽心事嗎?”

化星勉強地笑了笑:“你盡快好起來,我就沒什麽心事了。”

棣偉有些落寞:“你想去看公子鴻,對嗎?”

化星微不可察的收起自己的情緒:“他在蒼澤,笛果仙者會護著他的,不會有事。”

“我在你身上深刻的理解了一個詞。”

“什麽詞?”

棣偉:“言不由衷。”

說完兩人相視一笑,彼此心照不宣。他懂她的思戀,她顧及他的身體還需要她照顧,不能再折騰。

“星兒!!!”公子鴻一身月牙黃配金蛟帶的衣衫滿是血漬,白發散亂,他的嘴角還有擦拭過後,殘留下來的血痕。

趙歸鴻一路從蒼澤殺到東臨深澗,哪怕滿身是傷,也不敢在路上歇息半刻,只為早點見到心愛的人。

可是他不顧一切趕來,卻看見她一身風情無限的裝扮,正親密地扶著棣偉,兩人還笑得如此心意相通。他胸口淤積的傷,一下子吐出一口血來。

“公子鴻!!!”化星松開棣偉,一把扶抱住趙歸鴻:“你別嚇我!”她趕緊將趙歸鴻弄回自己的房間。

被化星丟下的棣偉,落寞地看著遠走的兩人,心裏再次被孤寂填滿。

他永遠是被丟下的那一個。從前是神女姐姐要和聖銘在一起,將他一個人,留在了神域火海裏;如今是阿星選擇了趙歸鴻,毫不猶豫地對他松開了手。

他的命裏,從來沒有只選擇他一人的人存在過!

他想把阿星變成那個人,可不知道該如何把她變成那個人!

《星辭躍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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